没想到，与翁子光的再次见面，竟然是在七年之后。

大多数以纯港片成名的导演，多数会选择在本地制作中继续沉淀，而《踏血寻梅》给香港影坛带来的新生机，让翁子光成为了香港电影最受关注的青年导演，他顺理成章地走向了看起来更为广阔的合拍片世界。

《踏血寻梅》横扫金像奖的那一年，翁子光一口气公布了《桂花飘乡》《暗黑者》两个导演项目，又立项了“鲁荣渔2682号惨案”改编的电影《海祭》。

然而，《海祭》获得批文之后被叫停，翁子光在2017年备案立项了《全球通缉令》，2018年将其改名为《风再起时》正式亮相。

兜兜转转，在《踏血寻梅》七年之后，翁子光新作《风再起时》终于与观众见面。

关于这部《风再起时》，翁子光有太多想说的。

七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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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浪电影：没想到《踏血寻梅》之后，你的下一部要在七年之后，这么长的时间里，你遇到了哪些挫折？

翁子光：我觉得创作的活力是在创作，还有推出东西来维持到你自己的状态，或者是一直有东西出来，哪怕你这个东西出来，有人会有不同的看法，但这个东西会刺激到你，你会更认识到你自己，你觉得是不是在做对的事情，你会不会去调整自己，去躲雷，或者是放聪明一点，或者是更笨一点，更极致一点。

《踏血寻梅》片场照

夸你的人，真的会给你虚荣，会让你觉得自己还是在大家的视线范围里面，大家还是关心我的，会有这种虚荣，这种虚荣是非常重要的。

但是如果你七年没有新的作品，其实我是挺耐不住性子的。所以我觉得王家卫很厉害，他越这样，你越期待他真的是他自己的那种节奏。

后浪电影：《桂花飘乡》在《风再起时》的后面？

翁子光：当然，我们是拍完《风再起时》之后再接触到这个项目的。《桂花飘乡》还是我们未来的一个很重点的项目。我一直都很谨慎的，有些电影的项目，我心里面觉得没什么，不会是那么作品的东西，它可能会让我有一些尝试，但是《桂花飘乡》绝对是我的一个作品。

当时我感觉我非常慎重，甚至会比《风再起时》更慎重，因为我觉得这个东西它非常代表我，它有点像《踏血寻梅》的一个延伸的东西，如果有了这种感觉，它就不能是开倒车的，它必须是往前走的，所以我一直都很审慎。

《桂花飘乡》发布会，姚晨与翁子光

而且我自己也是因为穿越了不同的项目，剧本我们也是写了一个超长的， 11 万字，一个比《风再起时》更长的剧本，吓一跳。

看吧，我觉得我们要浓缩一下，拍一个别那么任性的电影。它也是讲一个人半辈子的故事，也是我的一个重头戏，希望不会像《风再起时》让我耗尽我所有的力气，让我整个人都搭进去的那种感觉。

争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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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浪电影：《风再起时》这个项目是你自己想做还是片方给你的一个题目？

翁子光：我自己想做的。当时的想法还是源于我小时候对这些电影的喜爱，所以其实想法是幼稚的。但是到了有这个想法，又有了郭富城之后，当然其实我要说句实话，也有一个原因是，当时我们觉得我们要做一个这样的体量的电影，所以刚好又合适。当时我跟自己说了一句话，我觉得如果我现在不做，我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做。

因为我要做这样的体量的电影，需要很多的资源去还原我心目中的香港，到现在我看的时候还是感动的，因为我真的是看到了那些画面。

《风再起时》剧照

我们提出来之后，很多人会骂：你觉得自己能跟《美国往事》比较吗？我从来没有想到比较，但是源头是我喜欢这些东西，我来拍你就觉得我比拟这些东西吗？不是吧。那我宁可承认我自己是迷影导演，对吧？

会有很多这种声音，但其实我跟大家说，我这个东西是非常原始、非常纯粹，它真的是我很小的时候的梦。

当我有了剧本，当我要拍下去的时候，我把很多当代情怀，放在了电影里面。所以你看到了以前的香港，可能也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会有的，只要它有变化的时候的香港，大家都会有这种情绪，甚至连爱情都是。

你的爱恨，你对遥远的回忆源头的梳理，那些决定人生的东西，但这个感觉是很私人，很私密的。有时候我也想不到办法怎么去转达给观众，我只能去展现出来，就好像舒一口气。

《风再起时》剧照

其实这部电影注定有两极的评论。这个东西我想到了，但是我这个人现在会跳过一些好评，只看差评。从《踏血寻梅》之后，我觉得好评这个东西，是说明你做对了一部分，你不用去想太多。

但是如果你做错了某一部分，你应该常常去看那部分，因为那部分是你需要去面对的，需要你未来去做点什么事情。当然我转发出来的肯定是好评了，哈哈哈。

我最最最在意的是比较复杂的那种评论。我觉得我可能比较长时间都是一个被争议的作者。但我不开心的是我不想人家说，“你不是你”，“你这个人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人”，或者是“我们高估他了”，我不喜欢这种评价，我觉得这种评价是对我的非常大的伤害。

我觉得这个伤害就是其实我还是我，我只不过是给你看我另外一些东西。我觉得你夸我也好，你骂我也好，我也不是不同意的。我用了很多方法来表达我是怎么样的，结果你因为我做了某一件事情，你就觉得我不是我。我觉得这个是一个挺那个的，我也很少说这些心里话。

我昨天晚上跟姚晨聊微信聊到 3 点，她讲很多对电影的看法。她说她喜欢，但是我觉得喜不喜欢不重要，最主要是她真的是很认真去看。当时我说，你是一个用很庄重的眼光去看电影的人。

我觉得这个点，是我们所身处的地方的一种失落感，你骂也好，你夸也好，会有一个庄重跟不庄重的态度，当然我觉得我真的是过分要求了。

这两天我收到很多很温暖的评论，真的是非常温暖的。因为我觉得有某程度上，的确我的目的达到了，大家真的把眼光转移到香港电影也好，香港这个地方也好，他们看到我在付出的感情，而且是真的用一种艺术的热情来做这个事情，我觉得非常纯粹的东西，他们的感受已经超越了评论了。

后浪电影：你对香港感情的表达，是不是集中体现在许冠文最后的那段台词里？

翁子光： 他那段话，你说是不是很有深度？其实现在看来，重点不在于深度，重点是在于它的概括性。其实你问我，我是嫌它太有概括性，这不需要有概括性，因为电影里面其实我们隐隐已经表达了。

《风再起时》，许冠文

但是我没有办法抗拒用许冠文去讲这段话，因为他的表演本来就是一件事情。他后来把英语改成他自己更顺的口语，他跟我说了一句话，对我来说非常感动，他说“因为这不单只是角色说的话，这是我说的话”。

所以我看了他五分钟台词说完后，我在后面搭他肩进去，我都不知道说什么。我已经没有办法去评价他了。

我不确定我爸爸带我去看的第一部电影是不是许冠文的，总之他是我爸爸的第一名偶像，对我来说，他跟梁朝伟一样，承载了我对香港电影美好的想象、美好的回忆。反正你一看到这个人，香港电影美好的感觉就回来了，那种亲切感。

后浪电影：现在有一些评论会觉得这部片有一点王家卫的味道，导演你怎么想？

翁子光：我非常郁闷。我是王家卫的粉丝，的确。其实我是喜欢《东邪西毒》多于《花样年华》。大家说像《花样年华》，我觉得我没有那么高兴，有人发现这个东西很《东邪西毒》，我高兴，哈哈，我觉得你看到了。

但我觉得，像王家卫是很危险的。

危险是我觉得有可能会有一些潜移默化的东西，我可能是想用王家卫的审美去表现某一些场景，这只能是我自己的想象力不够。

有一个说法非常非常“抵死”：翁子光跟王家卫最大的区别就是，你不是他。哈哈哈哈，他用了我《风再起时》电影里的对白来调侃我，我告诉大家，我不是王家卫，对，你们说得对，最大的区别是这里。但我自己内心深处，是希望这个过程不会影响到我对王家卫的爱，不会因为电影带来一个复杂的情绪。

我有一天很慎重地问梁朝伟：“人家说我这个电影像王家卫，你觉得呢？”梁朝伟也很平静地说了一句：“不像。”

《风再起时》剧照

我很喜欢王家卫电影，但我觉得王家卫有一个点，他太标志性，你会很容易像他，其实我还很像很多电影。《风再起时》像很多电影，像很多导演的作品的影子转化过来的，绝对不止王家卫，你们慢慢去找，还有很多导演，我不能告诉你。

所以我很喜欢史航说《风再起时》是迷影电影。当然迷影电影没什么了不起的，但我给大家分享，大家可以去体会，因为起码我觉得是真实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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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浪电影：我发现翁导在做这类罪案题材的时候，会倾向去挖掘人的故事，包括这次《风再起时》，导演是怎么想象南江和磊乐的故事的？

翁子光：其实你们看完都知道，《风再起时》还是以情感为主，还是以人物的那种小的心理的刻画为主。

就等于我定了一个舞台，这个舞台是我想给大家的一种世界观，关于老香港的世界，当我定好调，他们会有很多积极的情感交流，包括梁朝伟的角色，很多都是他自己的写照，也有一些可以借代到我想讲的香港的故事、香港的精神面貌的东西。

但是表演，我觉得都是演员自己的把握，所以很多场面大家会觉得相对来说是比较像一个言情戏，甚至“文”一些。但我觉得演员情绪，还是需要在给他们自由之下去表现。

有人说放飞，也是有点放飞的，因为我觉得很好看，我尽量去找我自己最原始的感觉，对情感的那些东西我喜欢，我觉得好看，我觉得合用，我都放任，我就把我自己的五官放任去拍电影。

到现在，我自己看的时候，还是能想到我当时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感觉的东西，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还是很实在的。哪怕我已经看了那么多电影，哪怕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影评人。

我希望我到老的时候，我还是会看到这个东西曾经怎么打动我，我挺有信心的，我觉得有这个东西在。

所以我其实挺感谢这些演员的，他们跟我一起创作，他们演的时候一直去发展这个角色，他们伤心的来源是什么？他们为什么害怕孤单？他们为什么会对爱情有焦虑？他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？很多这种东西在浮动，我不想给他们太多那种定义，但是他们是活的。我是这么去创作电影的。

《风再起时》，金燕玲

后浪电影：看翁导的戏，感觉一定会有对人的过往经历的想象。有一些是比较大胆的，比如你会想象《踏血寻梅》王佳梅自己也想死。你在想象这些人的时候，有没有一个度，既能够放飞，但是又不会冒犯到观众？

翁子光：其实是有冒犯的，如果你现在回去想，很多人都说我是冒犯的，为什么？

比方王佳梅那个事情，大家都不知道，当时她有没有跟凶手说想死，万一她没讲呢？我只能靠我自己对这个事情的良心与责任，起码我在打造王佳梅的性格或者她精神面的时候，我是真心的，比方我觉得她的孤独是真心的，我觉得她在香港的那种没有归属感是真的，是那种不稳定的漂浮。起码我没有去判断她做这个事情是对或者错，但是我觉得这些真实的感受，那种触感是对的。

这也是大家觉得王佳梅真实的原因，因为她的很多感受是大家感受过的，曾经对自己有过这么一个疑问，一些欲望之类的东西，或者怎么解放自己，孤独的感觉，其实我觉得这些都是很共通的东西，共通的东西应该是超过剧情的，应该是人类共同情感的那种很微妙的感通。

王佳梅有打通到一点，但是这种打通也依然没有办法，就好像我刚刚说的诛心论一样，也有人说你是在剥削，没有办法去排解的。

有一次我帮一个纪录片导演去拍纪录片，我觉得非常震撼，拍吸毒的人，他打完针之后整个人迷了。

我记得最震撼的是一个人打完之后，他就对着镜头说：“这是我最后一次打这个东西，我马上要回我老家，我几年没回老家了，我没脸回去，我要派红包。”他讲的时候，我眼泪流下来，我觉得这真的非常真实，而且他不知道镜头在吗？他知道的，他想我们拍他的。

结果有一个NHK的老头说，他觉得我们在剥削这个人。

他说，你能保证电影出来之后，没有人会看完这个片段之后学习他吸毒吗？我说我其实是表现他们的痛苦，我不是要教育大家看完这个东西吸毒，我说你们日本拍了一个电影叫《告白》，是不是你拍完这个电影，你能保证就没有人看完去杀人了？我就这样问他，哈，他又跟我急了，他又不会英语，按翻译的东西。

所以这个度其实是一点一点去找的，有一些是因为你的智慧，你觉得这样做观众会比较好接受，也是因为要表现你是一个懂的人，表现一种你的态度，另外一种就是我刚刚说的良知，关于王佳梅这种，你只能去问自己。

后浪电影：所以这次拍这两个人物的时候，其实是没有太多心理负担的。

翁子光：完全没有。开始时我真的是会有一个想法，我对这两个人，会不会比其他人拍得更真实，但最后还是他们情感的东西。

这种东西其实是，哪怕已经有人做过1万次，它还是有实验性的。这个东西在文学里面也是，当你这么去做，其实它也还是有实验性的。

《风再起时》，“四大探长”

演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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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浪电影：导演能评价一下这次合作的两位演员吗？

翁子光：我觉得只要问一个问题，他们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？对我来说，他们俩的存在都有必然性，因为他们是性格的代表，那种精神属性的代表，两个人都是把自己的性格拿过来。

我觉得郭富城最大的好，是他的进步。但其实我很害怕说这句话，因为你说一个人进步，是不是他曾经不好了，或者怎么样了。郭富城的一个点是他的放松，我觉得他应该是更放松。你问我他够不够放松，其实我觉得已经比之前有放松很多。

而且很多时候，我还是要他给这个角色能量，有点像演那种莎剧，什么浮士德那种东西，他还是会给。而且那种东西，你以为很容易吗？很多演员根本都做不到。但是我觉得有很多地方，他放松的时候，我会突然觉得郭富城非常好看，非常自然，我觉得未来会看到他更多的放松时刻。

郭富城是一座山，但是梁朝伟是一片海，为什么？他非常平静，他的波浪让你很舒服，他有波浪的，但是波浪也是在缓缓的。大部分时间他是让你很舒服，他让你很觉得很稳定、很安全，他会自己去处理好。

我觉得他们两位，一个给你挑战性，一个给你安全感，其实会有一种不同的东西。

挑战性其实是我怎么整理郭富城的能量，因为他会给你很多的不同意见，很多不同想法。如果他给了你，你整理得好，你会拍出好的电影的。但你要自己去很稳定去接收郭富城给你的东西。说实话，他是创意澎湃的。

那梁朝伟你要安静地跟他共处，你要跟他一起平静，你可能跟他一起坐下来两个小时，可能已经在聊别的东西，你真的是认识他，你要慢慢去找，他会很安全。他到了现场，他多多少少会完成他的东西。

你拍完一个电影，你被骂得怎么样都不会骂到他头上，哈哈哈哈，这个就是梁朝伟。但是这个东西你要跟他好好地，很平等地去找到，你跟他的关系，如果足够坚实，他会让你的电影变得更好。我觉得王家卫就是这样，真的水乳交融地去建立一个属于梁朝伟的世界。

《风再起时》，梁朝伟

后浪电影：谈一下片中的女演员杜鹃吧。

翁子光：杜鹃我觉得其实也是跟郭富城有点像。我当时看到杜可风在《中国合伙人》拍杜鹃的时候，我已经在想，你这个哥们，你把她拍得那么好，如果让我拍，会怎么拍，我是处于一种挑战的心态。

而且我当时又在想，如果两个探长对这个人都有情感，这个人必须要包含的一个大家都不会投诉的那种审美的标准。

她不一定是有多高，但是她一定是有她的特殊性的。她不是在一个正常的名单里面，比如有 5 个女星， 10 个女星，谁漂亮？谁有人气？不是那种。我觉得杜鹃有个特点，她是特殊的存在，这个点是我看中她的原因。

《风再起时》，杜鹃

我在上海跟她第一次见的时候，她连助理都没有，她就过来直接跟我聊，没化妆坐在那边，我说这个人真的很特别，这种特别不只是美，她是一种很自在、很稳定。

我觉得我需要角色很稳定，因为说实话主线不在她，因为她是在磊乐后面的人，我不可以写一堆剧情，表现她去做了什么事情，虽然有拍了一点，但是她一出来，你相信她真的做了这些事情，她很稳定。很多戏我是加了，比方说她小时候那么高还要穿高跟鞋，这种东西都是她个人的东西引申出来的。我喜欢，我也很喜欢她。

但是我觉得拍杜鹃也是一个挑战，你是要考虑的，你要想着怎么用她，怎么把她最好的东西用出来。我觉得是交流方面，也因为她是一个挺沉默的人，她有他的世界，她很文艺。

拍戏的过程里，有一天我去看《至暗时刻》，我发现她坐在我后面，她在那个时候还是在看。她说对我最深刻的印象是，半夜她发现大家都睡着了，半夜还在转场，还在化妆，她发现我在看书。她对我的好感在这里，她对我的欣赏在这里，她欣赏的一个人的行为在这里，你就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。

后浪电影：去年港产片的势头非常强劲，《明日战记》跟《饭戏攻心》曾瓜分了香港影市大部分的江山。你监制的《正义回廊》也卖得很好。最近《毒舌大状》也卖得很好。你觉得港产片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阶段？

翁子光：我还是觉得我们可以很努力的，像江志强这种，把电影塑造成了香港的年度电影之后，再慢慢把它引进大陆，因为你做的是年度电影。

在我这里《正义回廊》票房不算高，对我来说 ，4000 多万，是一个意外惊喜，但是你说它有多高？我觉得后面还有一些更高的山，我们可以再爬更多。

我觉得我们把香港的市场占有率做起来，把我们有把握的东西做起来，特别是我做了《正义回廊》之后，我有经验了，怎么控制成本，在成本之后怎么回收，这条战线我会一直打下去。

后浪电影：你为拍《正义回廊》拿出了买房子的钱，那这部电影之后，你可以买房了吗？

翁子光： 还差一点，还要再投（电影），我打算再投（笑）。

作者丨李慧慧

正在吃补剂

编辑丨李慧慧 排版丨石页

「注：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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